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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亲属来说,郭富的自杀来得非常突然。
据哥哥郭伟(化名)讲述,今年3月29日,弟弟郭富从上海虹桥火车站打车到浦东新区,付款时不慎将原本谈好的100元付成1010元,向司机留言索要和报警无果。郭富于4月3日晚与家人失联,4月6日凌晨在苏州穹窿山喝农药自杀。期间,郭伟先后在上海和苏州两地报警寻人,直至4月9日晚弟弟的遗体被发现。
4月18日,郭伟委托律师起诉司机,要求其道歉并返还多付的车费,7月16日案件在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外高桥法庭开庭,司机缺席。当天,代理律师李律师告诉郭伟,法官要求补充证据。目前该案在等待再次开庭。
7月29日,我们电话联系到司机王铭(化名),并于31日在他的老家四川江油见面。两次谈话中,他都否认网上对他不还钱的控诉。他的说法是,车费不是郭家亲属所称的100元,而是110元,他收到的1010元转账里,包含郭富下车前和他换的900元现金。此外,他在给法院“案沪通”的留言、以及与法院工作人员的通话中,均给出“套现”的说法。
郭伟不认可王铭的表述,认为“根本不可能”,否则弟弟为何要留言索回、报警、最后自杀,“现在他觉得人死了,死无对证。”从3月29日郭富抵达上海至4月3日失联,他在上海与堂哥同住,堂哥也曾陪他就车费一事到派出所报警。7月31日,堂哥在微信上告诉郭伟:“他(郭富)浑身上下一块钱现金都没有。”
郭家亲属说,过去两三个月,他们曾多次拨打司机王铭的电话,但只接通过一两次,提起多付钱的事,对方就挂了,后来总是“正在通话中”。截至目前,郭家亲属与司机王铭未曾见过面。对于郭家提出的道歉要求,王铭表示:“永远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我凭什么道歉?”
司机回应
王铭回到四川老家已经三个月。他今年51岁,此前在江油本地开过8年网约车。
2024年7月初,他向上海某汽车租赁公司承租了一辆荣威i6EV电轿车,开始在上海跑网约车,不到10个月。他表示,自己离开上海的原因,并非是郭富的事,而是今年4月10日发生追尾事故后,与租车公司在4月24日产生了押金纠纷。8月1日,该租车公司的经理表示,对于郭富家属和司机的纠纷一案,他们已配合相关部门,不便多聊。
3月29日晚,郭富在给王铭的1010元转账记录中留言:“你好我这边付多了,能不能给退回来”。据郭富家属讲述,司机没有理会这个请求。王铭说,当时他没看到郭富的那条留言,上周看到新闻后,他也不知道怎么找回这条消息。
7月31日与王铭见面当天,他手机上的“微信收款助手”聊天窗口中,没有显示2024年8月5日至今年6月23日之间的记录,也找不到能看到那条留言的其他入口。在王铭同意下,我们做了一次转账试验。在用非好友微信给他的收款码转账0.1元、并留言后,他的“微信收款助手”弹出提示:“你收到了一条顾客留言”。点进这条“留言”的详情页后,最终找到了郭富在3月29日20时33分的历史留言。
郭富微信上的转账图
王铭手机上的付款方留言记录
在与王铭的两次谈话中,他始终坚称,郭富不是失误支付错误,而是“套现”——私下谈好110元车费,下车前给了对方900元现金,因此合计转账1010元。
他回忆了接送郭富那天的行程及细节:
王铭提供的网约车行程截图显示,3月29日当天15点09分,他先是接到一单从上海虹桥火车站出发的订单。抵达“网约车P9地面1层上客点”后他给乘客打电话,但对方在另一个口子,不便过来,取消了订单。他估算,从接单到对方取消,约有半小时。他只好在上客点附近等新单,但没有接到,便下车揽客,问有没有人要坐车。
然后他碰到了要坐车的郭富。王铭说,一个小伙子拉着行李箱问他到浦东多少钱,他答,单子上多少钱就多少钱(通常要130到150元),对方砍到100元,他不肯,最后对方说110元。他心想能顺路去浦东拉机场大单,就同意了。
他自述,到目的地后,郭富下车前问他有没有现金,他问要干嘛,“他(郭富)说都要5点啦,手机也快没电了,一会要用钱,还得去找人。我说要多少,他说千八百就行。”王铭回忆,他给了对方900元。
王铭回忆,郭富坐在后排右座,性格内向,车内两人偶有谈话,但不多。关于王铭自述发生在车内的换钱一事,他表示并无录音证据,下车揽客前,他就关闭了平台接单。
他的解释是:“网约车是要拉人的时候、订单响的时候,它才连到行车记录仪,平时不拉人的时候它都是静默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和别人提过和乘客换钱的事。
死亡之后
郭家亲属不认可王铭的上述说法。
对于王铭提到的“换现金”,7月30日,郭伟表示,弟弟没有用现金的习惯,现场遗物中除了衣物、两部手机等,并无现金。他也曾查阅弟弟微信上最后几天的消费记录,包括从上海到苏州的网约车300多元、入住苏州的宾馆每晚几十元、农药12元、买水果的钱、前往山上的网约车十几元,以及最后200多元的余额。
至今,郭嘉亲属们始终认为,郭富自杀的原因离不开3月29日错付的900元车费。
郭富的堂哥,是首先发现他失联的人,郭富比堂哥小三岁,之前跟着堂哥出去打过工,去过太原、长沙、深圳等地。郭伟称,4月3日晚8点多,他接到堂弟(郭富堂哥)的电话,称弟弟不见了,找不到,给他打电话也没接,还有轻生念头,之前说过“我必须去死”的话。后来,他从堂弟口中得知弟弟多付钱的事。他转述,堂弟安慰过郭富:咱上个班再把这钱挣回来就行了,你别想太多了。
7月31日,堂哥回复哥哥郭伟的微信
弟弟失联当晚,郭伟异地报警,并申请定位。翌日早上9点多,郭伟从河南坐高铁到上海,再次报警,对方称“天眼”监控看不到他。4月5日上午,他再次到派出所申请定位,他记得对方说没有权限,让家属自己去小区物业看监控。从早上10点一直查到晚上8点多,郭伟才发现弟弟身影。
监控显示,4月3日上午11点37分郭富出现在一楼电梯口。后来,通过派出所查路面监控,发现他出小区后上了一辆网约车,警方联系司机后得知,当时郭富去了苏州穹窿山附近。郭伟立即前往苏州,并于6日凌晨3点左右抵达穹窿山,随后报警,查监控、定位。在当地警方协助下,郭伟寻找了三天,在9日晚上11点多等来了弟弟去世的消息。警察告诉他,郭富遗体旁有“敌敌畏”的瓶子。
尸检报告显示,郭富是在4月6日凌晨2点到6点之间喝的农药。当天凌晨4点11分,他给同学发过语音,称自己喝了敌敌畏,家属们推测,他是在凌晨3点多喝的,那正是郭伟刚从上海抵达苏州的时间。
4月10日下午,郭富的哥哥、姐姐和妈妈在苏州殡仪馆参加了小型告别仪式,随后遗体被火化。当晚他们带着骨灰盒坐高铁回家。11日清晨,郭富下葬。
2025年7月26日,郭富的坟墓
未结束的争议
至今,郭家亲属与司机王铭并未见过面。在王铭的表述中,他是在7月24日左右看到新闻报道后,才知道对方去世的消息。他说自己曾接到过关于车费询问的电话,在听到对方骂人后就直接挂了。
但郭伟说,5月份他给王铭打电话时,就提过弟弟自杀的事。“我说我弟弟在你这多付钱,你没退给他,他自杀了”,“他(王铭)说他不认识,挂了电话”。对此,王铭称没印象,不记得在电话中听说对方自杀:“但是我跟你说吧,就算他说‘人死了’,(当时)我也不相信。”
郭富姑姑表示,她也曾给王铭打过电话,“我说多付给你的钱,还没说完呢,挂了。”后来她没再打通过,其他家属也打不通司机电话。
王铭说,5月起,在多次接到来自河南的电话和短信后,别人帮他设置了陌生来电拦截。目前他的手机仍然保持“骚扰拦截”,只能接到白名单内的电话。他还表示,自己电话已被网友公开,前些天由于骚扰电话太多,手机号被“自动封了”,他带身份证去营业厅重新解封。
由于他手机设置了“骚扰拦截”,因此没有接到原告代理律师和法院座机的电话。他也缺席了今年7月16日,在上海开庭审理的案件——郭富的父母以出租汽车运输合同纠纷起诉了王铭。诉求是要求他道歉,并返还多付的钱。
王铭表示,他在法院发来的短信里看到过开庭日期。6月初,他收到几条来自“12368诉讼服务热线”的短信,法院通知他纠纷一案的信息。他没有理会。他表示,自己不熟悉智能手机,也不懂法律流程,在朋友协助下查了电子文件,看到原告要求他返还车费1000元——这份《民事起诉状》中提到,车费10元,要求王铭返还1000元。郭家的代理律师对此解释称,当时金额还未查明,“申请调查令的时候先要有起诉状,不一定要确定是多少,就先写一个数额,后面可以改。”
更早之前的今年4月,王铭说还接到过一个自称“交通委”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有多收别人钱。“我说什么钱啊,他说多收几百。”王铭说,平时都在平台接单,少有线下交易,而那次数额较大,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在说郭富那趟,“我说他这是套现”,对方称知道了,随后挂了电话。
7月25日10点多至17点多,王铭给法院“至少打了十几二十个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接线员称法官正在开庭。据王铭提供的汇款凭条,7月25日下午13点左右,他向法院短信中的指定账户转去1000元,并附有案件号“(2025)沪0112民初X号”。随后他在上海法院“案沪通”系统上给法官留言称:
“......事情是3月份的事过了这么久,也不去说套现的问题了,钱也不是很多前两天也没联系上你,就直接把1000元钱打到了你们法院那个专用帐号里面了,官司不存在输赢别个家里出那么大的事,事情处理了就行......”
王铭在“案沪通”的留言截图
在王铭的理解中,对方打官司的目的是要他付钱,他认为只要把对方要的钱转过去,案件就算了结了。在7月29日的电话中,他这样解释:“我想了一下,反正这个庭也不用开了,我就直接把1000块汇过去了,我说无所谓,就当我没给吧。”
此外,他称自己之前主动联系过媒体,7月27日和28日给当地都市报打过6个电话,但未打通;28日去了电视台,被告知没办法帮他写澄清,只能自己写,他便从29日中午开始手写澄清(未写完)。
王铭提供的部分手写澄清
在把法院座机电话拉进白名单后,30日上午,他称接到法官助理来电,让他签署电子文书,被告知之后也可以远程视频庭审。他表示自己答应了,也向对方讲述了事件经过,“我跟法院说的和跟你说的是一模一样的。”同时,他也拒绝向郭家亲属道歉。
7月16日案件在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外高桥法庭开庭,司机缺席。目前该案在等待再次开庭。7月31日,哥哥郭伟从律师处获悉,法院询问如果司机把钱给他们,能否撤诉。郭伟表示:“不可能,我必须要见到他人。”
作者——李洁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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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杜雯雯 顾问——王天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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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看法
1、网友平安一生69014871:民警必须用心办案,舒理案情,认真分析,还死者一个公道!
2、网友无双溪水O:郭富转1010块给司机有转账记录,请司机提供900元现金给孩子的相关证据。谁主张谁举证嘛
3、网友药房在逃当归:如今到这个份上,司机怕是不敢承认,怕担刑事责任。我是不信换现金的事
4、网友看头条赢天下:出租车上面不是有那个行车记录仪吗?还有那个运管安装的那个监测系统
5、网友好学海浪v2x:这已经是涉嫌故意杀人罪了,必须严惩重判,同时赔偿受害者家属!!!
6、网友夏小小:郭家亲属不认可王铭的说法,郭富的哥哥郭伟表示,弟弟没有用现金的习惯,现场遗物中也无现金,他查阅弟弟微信最后几天的消费记录,都是手机支付,没有现金交易迹象。
7、网友非常孩子:如果是换现金,当时跟他说多付了钱,司机就会反驳,但是沟通记录里没有反驳,所以司机在说谎,900块,一条人命,这司机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
8、网友guan890201:这是有人给司机支了招,郭富一死,死无对证。有两个疑点,1.郭富9号尸体被发现,10号司机跑回四川江油?2.他说死者换钱,那司机应该举证自己确实换了900给郭富?而不是由死者家属证明没收到钱!
9、网友北落师门76:从逻辑上来说,别人不会用命来讹你900块。。。但是从法律角度来讲,确实没有证据。。。
10、网友夯大琪:第一如果真的是小伙子的套现行为,那后来倒打一耙说让他返还多付的钱,正常人被明显冤枉的时候肯定会反驳,他却没有,而是选择不理会不符合常理。第二开庭后心虚主动把钱打回去明显就是希望大事化小。其实如果真的是钱的问题且他是如他所述被冤枉的,他完全可以去应诉,因为大不了败诉也就是承担1000块钱,和他现在偷摸打去法院的结果是一样的,说明他肯定是撒谎了不敢去面对法官和对方家属。从他的笔迹和发给法官的留言可以看出来文化水平和素养应该很低,这种人应该就是单纯的坏和蠢,事情的本质其实就应该是收到别人多打的钱就不打算退了准备装死处理,他估计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小伙子用生命来处理这个事情真的太可惜了
11、网友不完美的曾经:网约车里有视频和录音。不需要过多解释。警方直接调取。可作为判定依据。相信警方。
12、网友庄周163:司机说给了现金也没有关系,出租车内是有监控的,查一下就知道了。另外微信也是有纪录的,小孩子下车后马上联系司机说转错了钱,平台也是有纪录的吧,不能因为死无对证就信口胡说。
13、网友有点小胖的杰哥:司机回应 王铭回到四川老家已经三个月。他今年51岁,此前在江油本地开过8年网约车。 开这么长时间的网约车不太会使用手机。对于这一点我有疑问?
14、网友多才多艺咖啡1f:大人被骗心里承受能力强,孩子没钱1000块钱对于贫困的孩子而且为自己错误造成是可想而知心里在煎熬中度日,有的为换救别人慷慨解囊为的为萤头小利损人利自,而且不是自己的东西给安心理得介接害人命一生都不得安宁啊!
15、网友在云端作画的彩虹:猜测!司机肯不还钱,相信他 还没有自杀的年头,报警后,警察没有解决 才让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产生了自杀的年头
16、网友爱吃的猫色:车内是有监控的 真是换钱他早就拿出视频给平台自证清白l
17、网友自在奶酪蛋糕:司机肯定是撒谎,现在钱在手机比拿现金方便,通常情况下只有老年人会带现金。
18、网友淡泊的书签dx:看郭富向司机要钱的时间,当时的手机截图显示余电还有不少,司机说郭富的手机快没电了就是在说慌
19、网友蒹葭215225688:疑点1:为什么要套现900元,上海微信支付根本不需要现金 疑点2:司机随身携带900元现金,或者已经营运收到了900元现金车费? 疑点3:微信套现900元现金司机竟然不收手续费
20、网友梦想跟不上岁月的速度:现在网约车不是都要求录音吗?软件会记录司机与乘客的对话,把录音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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